2009年8月15日

生命樂章的微光 ─《閃亮,閃亮》(Kira-Kira)



二次大戰期間,珍珠港事變後,美國被迫正式參戰,當局懷疑日裔美人的忠貞程度,曾下令日裔美人只能生活在特定地區,限制其行動。這個舉動涉及了種族歧視問題。在白人優先的美國社會裡,有色人種要與白人平起平坐已經相當困難,更說不上出人頭地。同樣是日裔美人的辛西亞‧角畑女士(Cynthia Kadohata)出生於大戰結束後六年,但她在五O、六O年代的遭遇,從她書中的描繪來看,改善的空間並不大。

整篇故事由「我」(凱蒂)擔任敘述者,清新誠摯的聲音帶著濃烈的抒情詩特質,樸實地說出她家人的美麗淒涼故事。她寫的是她十二歲前的故事,以她的家族故事為主軸,紀錄了她在進入少女時代前的生活點滴。她家裡的五個成員(爸、媽、姐姐琳、我和小弟山姆),再加上伯父勝久一家人,以及同時在孵化廠工作的日裔,形成整本小說的主配角。表面看來,這是一本日裔美人的奮鬥故事,但實際上,它所代表的可說是全部有色人種移居美國後的實際生活寫照。



在主角凱蒂心目中,姐姐琳是個近乎完美、值得崇拜的人。她非常樂觀,所以喜愛用「閃亮!閃亮!」加在每一樣喜愛的東西上,凱蒂當然深受影響,每件事情都從光明樂觀的角度去觀看。心態上如此,但現實生活卻不然。父母為了全家生活,日夜工作,不眠不休,出賣體力去做十分卑微的工作(如小雞性別識別員、肉品處理員等),但由於只在一處工作,無法糊口,只好再兼差,逼得父母與兒女相處時間極為有限。生活清苦還可忍受,終究有改善的一天,但病魔似乎與窮神為伍,琳不幸染上了不治之症──淋巴瘤,使得全家陷入一片黑暗中。雖然全心全力治療,最後還是回天乏術。父母整日沉溺於哀痛中,毫無鬥志,逼得主角凱蒂挺身而出,讓父母逐漸脫離哀傷,回到現實,繼續為倖存的兒女奮鬥。悲哀終有結束之時,書中的凱蒂一家人暫時走到漫長艱辛之路的盡處時,心中依然滿懷希望,因為琳的一生給他們點燃了期待的微弱火光。

在一個總共只有三十一個日本人的小鎮上生活,凱蒂深刻體認有色人種的卑微與悲哀。沒有上學之前,琳就先給她心理建設,她才能適度地調適自己。後來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都在驗證日裔美人如何在殘酷現實中存活的經過。工作時數多,待遇低,幾乎使得凱蒂父母喘不過氣來。工廠的生活條件相當不理想,不然不會有媽媽帶尿布上班的事實。為了討生活,凱蒂父母只知容忍,直到山姆在野餐場地被捕獸夾夾傷,一向不輕易發脾氣的凱蒂爸爸終於忍不住了、在哀悼琳的死亡之餘,爸爸看到山姆走路跛跛的,說了一句:「我受夠了。」便開了車子載著凱蒂,到雇主大廈門前,敲壞雇主名貴汽車的擋風玻璃。等心理傷痕逐漸癒合時,爸爸又開著車,帶凱蒂到雇主家當面道歉,展現了爸爸的「敢做敢當」的態度。結果爸爸被開除了,只得轉到另一家孵化廠工作;隨著媽媽也在工會選舉中,投了決定性的一票。全家在擺脫死亡的陰影後,重新站起來,一起去加州,代替姐姐琳去看看她最喜歡的大海。

作者以流利的散文筆法回顧往昔,行文當中不加批評,只是詳盡地敘述相關事件,是非對錯全由讀者去評斷。因此,我們看到了南方小鎮對外來有色移民的排斥舉動;日裔美人居人籬下,忍氣吞聲只求三餐溫飽的無奈;雇主林頓的霸氣也在強迫凱蒂多吃幾顆糖的聲調語氣中表露無遺。凱蒂父母的堅毅性格展現在面對生活中的種種打擊中,即使凱蒂和琳都不甚喜歡的伯父勝久,也有可愛的一面,他與凱蒂的懇切談話給凱蒂帶來無上的安慰,不再為照顧生病的姐姐不夠周到而內疚不已。捕獸夾事件一方面突顯了地主的惡毒,但同時也刻劃了漢克‧加文的熱心助人。並非所有白人都拒人於千里之外,每個種族中還是好人居多。

雖然姐姐琳得了淋巴瘤而被迫離開人間,但她對生命抱持樂觀的角度,卻深深影響到凱蒂的一生。姊妹只有一個大志──為家人購買一間房屋。全家人的努力終於使得這個意願獲得實現,雖然還得付出多年的分期付款。姐妹對每樣自己喜愛的東西都可用「閃亮!閃亮!」(kira-kira)去描繪,人當然會樂觀進取。故事以「閃亮!閃亮!」(kira-kira)開場,結尾處依舊「閃亮!閃亮!」(kira-kira),前後一氣呵成,沒有冷場,也無濫情。作者的平實寫法值得喝采,讀者反應相當不錯。這本書獲選為紐伯瑞獎2005年最佳童書,除了肯定作者的寫作能力外,同時也證明多元社會逐漸開放的態度。
─《國語日報》「兒童文學」,2006年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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