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17日

符碼的擷取與積澱─淺談大陸兒童文學作品在台灣



文字是人類史上最偉大、最重要的發明之一。有了文字,每個種族可以把自己族裡的文化、歷史傳承下去;藉由文字,不同的族群有了溝通思想的工具,即便得透過翻譯的過程。文字在人類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分量之重,任何其他媒介不但無法替代,還得仰賴。劇本的書寫、旁白的陳述等,都得先經由文字,再轉化為畫面或表情、動作。人類的進化,文字居功厥偉。

文字往往隨著時間而有所變遷,但一種文字在同一時間卻會因空間的種種限制而有所不同。這些限制包括意識型態、當地方言的影響等等。這種現象在近半世紀隔著台灣海峽各自發展的中文再明顯不過了。儘管如此,兩岸的中文應用雖有繁簡之別,但絕大多數的語意及用法依然相同。因此,交流一旦開放,兩岸都得面對同一種文字的些微落差之處。近二十年來,台灣出版了不少大陸作家的作品,給本地作家與讀者帶來相當程度的衝擊。本文將以兒童文學作品的出版現象為討論重點。



大陸文革期間與文革之前的兒童文學作品差異性並不大。「文學服務政治」的觀念牢不可破,作品的文學性及藝術性自然乏善可陳。劉心武的〈班主任〉是傷痕文學作品,也被認為是兒童文學作品,雖然它並不全然以青少年讀者為主要訴求對象。但隨著成人文學的開放,大陸的兒童文學也同時進入了空前的蓬勃發展期,幾乎每一種文類都有非常不錯的作品問世。

回顧近二十年大陸兒童文學作品文類的出版情形,可以看出繪本成長相當緩慢,這幾年來才開始大躍進,這一點與大陸經濟成長有關。同樣的,兒童戲劇出版的也不多,主要是因為需求量並不大。大陸兒童文學作品能夠渡海來台的主要集中在少年小說、兒童散文、童話、遊記等。這些作品從簡體字變成繁體字,從橫排改為直排(有些作品依舊維持橫排) ,文字的修飾無法避免,因為長期的隔絕,文字的使用習慣已經有所不同。



最早在台灣出版大陸兒童文學作品的出版社應該是「國際少年村」,它在1991年出版了董宏猷的《一百個中國孩子的夢》三冊。接著是隔年張之路的兩本作品:《第三軍團》、《帶電的貝貝》。1993年又出版了沈石溪的《老鹿王哈克》、《盲童與狗》與《一隻獵鵰的遭遇》。程瑋的《少女的紅髮卡》也在同一年出版。至於曹文軒的《埋在雪下的小屋》並不是他在台灣出版的第一本小說,因為「民生報」已經開始了有計劃的出書行動了。

「民生報」可以說是出版大陸兒童文學作品最多的出版社。1993年出版了桂文亞小姐主編的《大俠‧少年‧我─1992年海峽兩岸少年小說徵文作品集》上下兩冊後,便開始執行長期的系列出版計畫。到2008年5月,它出版的作品已超過130冊,包括遊記、童話、寓言、(攝影)散文、小說、戲曲故事、少年詩、詩畫集、寫作等,這些文類幾乎網羅了所有重要的大陸兒童文學作家:張秋生、班馬、孫建江、孫幼軍、彭懿、陳丹燕、張之路、沈石溪、魯兵、葛冰、秦文君、曹文軒、喬傳藻、吳然、畢淑敏、韋伶、金曾豪、徐魯、金波、周銳、常新港、葛競、梅子涵、冰波、樊發稼、黑鶴等。

作家一出名,必定會成為許多出版社邀稿的對象,因此上述的這些作家的其他作品相繼在其他出版社出現。沈石溪的動物小說一向深受島上學生及家長的喜愛,其中《狼王夢》一書銷售萬冊時,「民生報」還特地為它出了精裝本。他的作品在「民生報」出版的就有15冊之多,後來「國語日報」與「幼獅」又先後幫他出了5冊與10冊動物小說,他的出書量應該是高居第一名的。
另外出版大陸兒童文學作品較多的是小魯出版社,但它卻從未出版過沈石溪的作品。除了幾個大家熟悉的作家外(例如張秋生、彭懿、張之路、葛冰、金曾豪、曹文軒等) ,小魯還發掘了一些我們比較陌生的作家,如朱效文、劉興詩、黃ㄧ輝、金逸銘、武玉桂、劉慧軍、谷應、張成新、戎林、王晉康、梅思繁等人,各有風格技巧。小型的繪本也出現在小魯出版計畫裡,包括張秋生的「張秋生森林故事集」系列5冊以及任溶溶的「小魯雙語圖畫書」系列5冊。最值得一提的是它還出版了「小魯理論叢書」系列,包括韋葦的《世界童話史》、彭懿的《世界幻想兒童文學導論》以及曹文軒的《讀小說》。這三本書對於兒童文學的研究幫助甚大。(彭懿的另一本重要著作《圖畫書─閱讀與經典》到了台灣就變成「信誼」的《遇見圖畫書百年經典》)。



由於大陸語言人才濟濟,童書的翻譯也多借助大陸譯者的翻譯,但本地編輯必須在文字上稍作修潤。在眾多的大陸譯者中,任溶溶就幫「志文」譯了九本之多,後來「小魯」的《木偶奇遇記》、「時報」的《偉大的小不點》和「東方」的《看不見的訪客》也是他負責翻譯的。「遠流」的《騎鵝歷險記》的三位譯者高子英、李之義與楊永範、《基督山恩仇記》的譯者鄭克魯、《一千零一夜》的譯者李唯中、《福爾摩斯全集》的譯者丁鍾華等都是大陸人。「東方」的少年小說系列少部分借用大陸譯者的譯文,「新苗」的「少年閱讀館」系列不少是由大陸匿名譯者負責的。就整個台灣現有的少年小說譯本而言,大陸譯者所佔的比例不算高,但古典童話的翻譯出版完全仰賴他們。

古典童話由於年代久遠,都已成為公共財,因此出版情形以「百花齊放、百鳥爭鳴」來形容也不為過。不少中小型出版社以不列譯者名字方式出版了不少古典童話。2005年為慶祝安徒生誕生200年,他的童話全集就有三種不同版本在此地出集,譯者都是大陸名家:「遠流」的《安徒生童話全集》,譯者是葉君健;「台灣麥克」的《安徒生童話全集》,譯者為任溶溶;「聯經」的《安徒生故事全集》,譯者是林樺。「民生報」的《安徒生童話選集》,一共四冊:《賣火柴的女孩》、《國王的新衣》、《人魚公主》、《醜小鴨》則是借用任溶溶的譯文。「遠流」《格林童話全集》的譯者為徐珞等。卡爾維諾編選的四冊《義大利童話》,譯者馬箭飛等人都是大陸專家學者。這些書都強調全由原文(丹麥文、德文、義大利文) 直接翻譯。



上述在台灣出版的大陸兒童文學作品絕大多數都先在大陸相關單位出版,然後經台灣出版社挑選後,以另一種面貌在台灣出現,但也有部分是直接由本地出版社負責的,這類作品全是徵文比賽的成果。

這些年來,台灣主辦的徵文比賽吸引不少大陸作家參與。周銳的童話就得過「國語日報」主辦的「牧笛獎」。「九歌」出版社主辦的「九歌現代少兒文學獎」已有十六年歷史,不少大陸作家得獎:戎林、陳曙光、馮傑、盧振中、匡立杰、臧保琦、李志偉、饒雪漫、雪涅、孫昱等,其中多人曾數次得獎。得獎作品都由出版社直接出版,具有相當程度的影響力。



大陸童書作家的作品經過此地各家出版社的梳理、篩選後,然後再加以擷取,內容文字也有少許更改,迎應此地習慣用法。這些作品在此地問世,等於給本地的讀者與作家開了另一扇窗子,讓他們品嘗新的閱讀滋味。對於他們來說,優點比缺點多的太多了。作家可以從中借鏡,修補自己的創作缺陷,希望能更上一層樓。作家與讀者由於大量的閱讀,能深刻體會「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永恆真理。潛移默化效果的積澱是需要長時間觀察的。把大陸作家的作品與譯作當成是多元社會的恩賜,或許是增強我們閱讀能力的有效工具。(後記:本文撰寫期間承蒙陳玉金小姐、鄭如瑤小姐提供相關資料,謝謝!)

─《兒童文學家》40期,2008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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