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多數美國人而言,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是個不平凡的年代。當時美國深陷越戰,電視上天天都看得到裝屍袋與棺材的畫面,許多美國年輕人死於遙遠的戰場上,在國內處處引起抗爭。這個年代也是嬉皮充斥、生氣蓬勃的歲月,許多人的生活起了重大的變化。在約翰‧甘迺迪遇剌後,又有兩個重要的美國人慘遭刺殺,一位是黑人民權領袖馬丁路德‧金,另一位是準備競選總統的巴比‧甘迺迪。活在一九六七到一九六八年的美國社會的初中生,如何面對周遭的急速變遷,蓋瑞‧施密特(Gary Schmidt)的《星期三戰爭》(The Wednesday War)給了最好的檢視。
這是一本男孩的成長故事。主角何令是一個早慧型的七年級生,思考空間與邏輯觀念遠比同年齡的孩子寬廣多了。這種年齡的孩子總是免不了要面對各式各樣的衝突:如何與老師互動;如何應付霸凌型的孩子;如何跟父母兄弟姊妹相處等。這些對他來說都有某一種程度的困難。何令的父親是一個大男人型的建築師,只知道怎樣賺錢,很少能夠聽進妻子兒女的話,所以跟家裡成員的關係不是很理想,到最後甚至還逼得女兒離家出走。
何令是班上唯一的基督徒。每個星期三班上一半的同學去貝司艾爾猶太教堂上希伯來文課,另一半的同學去聖愛德堡茲天主教堂上教義問答課,剩下何令留在教室裡,只好跟老師貝克太太面對面。貝克太太想出辦法要他去重修數學,藉機擺脫掉他後,她才能備課、改作業,但校長不同意。他先做了一堆雜務工作,最後貝克太太竟然想出個妙法,要他跟她讀莎士比亞。也因為受到莎士比亞的戲劇影響,他被泡芙店的老闆拉去演戲,一個大男孩演個小女生,成為社區的笑柄,但讀莎士比亞卻澈底改變了他的生活態度。
二
作者施密特肯定是個書蟲,就像羅德‧達爾在《瑪蒂達》(Matilda)一樣,他透過何令的閱讀經驗,宣揚了自已的選書標準,也間接傳達了美國中學對文學教育的重視。何令很欣賞《金銀島》(The Treasure Island)主角吉姆的膽識,所以先讀過《金銀島》和《綁架》(Kidnapped),接著《黑箭》(Black Arrow)、《劫後英雄傳》(Ivanhoe)與《野性的呼喚》(The Call of the Wild),這些小說都適合青少年閱讀。貝克太太帶他讀不太容易了解的莎士比亞劇本,對他是種考驗。隨著故事發展的需要,《威尼斯商人》(The Merchant of the Venice)、《暴風雨》(The Tempest)、《亨利四世》(Henry IV)、《馬克白》(Macbeth)、《羅密歐與茱莉葉》(Romeo and Juliet)、《凱薩大帝》(Julius Caesar)、《哈姆雷特》(Hamlet)和《無事自擾》都成為何令學習的新領域,大大拓寬了他的視野。閱讀莎士比亞的作品,給他帶來重大的衝擊,讓他可以從多層面去觀看人生的喜怒哀樂。貝克太太說:「莎士比亞寫的是善良、誠實、忠誠的力量與愛的豐碩。」作者透過巧妙的安排,把劇本裡面的相關情節很貼切地放進何令的實際生活情景中,也變成他應對的言語。當然,他談話的對象常常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因為他無時無刻都在引經據典。
在這本書裡,貝克太太是何令之外刻劃最為出色的角色。任何一位學生都會希望在學習生涯中能有機會遇到這樣的好老師。她除了跟何令仔細討論莎士比亞外,還教他如何跑步(她曾在墨爾本奧運會上得過接力銀牌) 。她外泠內熱,在巡視教室時,偷偷的把自已的巧克力給了受到他人排斥的越南女孩。在何令對建築業有所懷疑時,她便來個校外教學,帶他看看長島當地的建築特色,又帶他去看洋基隊比賽,還想辦法讓何令與女友言歸於好。她告訴何令要竭盡所能的學習所有的東西,然後運用自己的知識,長成一個有智慧又善良的人。她自己先生的失蹤與安然歸來時時牽動她的情緒,但她懂得節制,依然做應該做的事。
三
作者創造了令人難忘的角色,讀者在閱讀之後,這些角色還常留在他們的記憶中,這點得歸功於他的乾淨文字與幽默筆觸。但他的企圖心似乎不小,書中的範疇包括莎士比亞劇本、建築、政治、越戰以及六○年代孩子的成長。書中的主角何令很難歸類,算不算是英雄人物?雖然他兩次救了離家出走的姊姊。但是我們可以看到,這樣的孩子正是我們期待的。從作者的巧妙安排中,我們也多少可以看出,這本青少年小說的內涵,深度廣度並列,並不是一般的讀物,它同時也適合高中以上(包括成人)年齡層的讀者。
這本書可以說是典型的校園小說,它的重心在於師生、學生與家長、教師與家長以及同儕之間的互動。就故事的鋪陳來說,與其說是互動,還不如說是衝突,書中每個角色都得面對不同程度的挑戰,而且還得設法去解決各式各樣的衝突。或許年長後,自己會感到很驕傲曾經生活在這樣的年代裡,可是年少的他,在那段成長的過程中,覺得那是一段苦悶難熬的日子,他細細品嘗了成長的坎坷、見聞、喜悅、苦惱、困惑與得失等等。對於何令來說,這一學年是英雄日薄西山、年華老去的一年,也是英雄出少年的年代。作者一路書寫下來,會讓人感覺到,這本作品不僅使得青少年讀者讀後,會有生不逢時,未能參與大時代種種壯舉的感慨,同時也會牽動觸及一些當年曾意氣風發過的那些成人的憶舊情懷。
─《國語日報》「星期天書房」,2009年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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