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17日

傳承與創新─淺談二00五年台東大學文學獎得獎作品



少年小說的書寫不受特定的格式或主義所拘束。凡是能充分反映青少年的實際人生,便是好作品。這也是六o年代在少年小說創作方面寫實主義盛行的主因。二十世紀末奇幻作品的崛起與風行,為少年小說開拓了更寬闊的空間,但關懷現實人生的寫實主義並未因此而消失。這種現象在最近幾年中的得獎作品裡可得到證實。

由於作品中人物的現實性日益增加,理想成分自然也相對減少。結果,作品中的主人翁往往不再具有崇高完美的性格,其靈魂也因過多的衝擊挫折而逐漸沮喪墮落。這種寫實的傾向,導致作品中的人與事,由超奇趨向平凡,由類型趨向個性,才子佳人的傳奇漸成小人物的別傳。換句話說,宮闈貴族的故事,逐漸為凡夫俗子的瑣事所取代,因為這類作品所關心的是一些普普通通的人,生活在你我周遭的凡人。

這次台東大學文學獎(少年小說)的八篇得獎作品,只有〈福爾摩沙惡靈王〉具有魔幻筆法,〈冒牌爸爸〉有科幻色彩,其餘六篇全部以寫實為主,敘述現實社會中家庭角色的互動、社會的變遷,尤其著重「情」字的刻劃。有趣的是,這個「情」字與「愛情」無關,反而全部在「親情」與「友情」上打轉,凸顯了作者的特殊觀察角度。



親情與友情一向是少年小說作品的絕佳題材。青少年生活在現實社會,必須與家中的親人、學校的朋友互動頻繁。作家觀察細膩入微,剪裁了這些互動的片段,進而蘊釀出感人的故事。〈夏天〉的父子、母子和兄弟之情,〈拼圖〉裡的父女與姊妹之情,〈隱形人〉的兄妹情,均以正面角度去描繪,使讀者感受到生命的熱度。〈角落‧角落〉裡的母子雖以負面角度刻劃,但故事結尾處依然給人帶來一絲希望。即使是〈冒牌爸爸〉中的冒牌爸爸生化人與主角的互動,呈現的還是人性的光明面。

〈我們〉展現了孩子的孤獨與掙扎,並間接暴露成人世界的虛偽與惡毒。這篇作品與〈角落‧角落〉同樣敘述主人翁目睹了人性中「惡」的一面。故事結尾有了轉折,使主角不致於對人生完全絕望。〈老大傳說〉中的老大以組樂團的方式,嘗試扭轉人們對功課欠缺學子的想法,用心良苦,最後班長加入,增添了故事的深度。

〈福爾摩沙惡靈王〉的魔幻筆法表面上降低了對「情」字的深層著墨,但這篇歷史幻想作品關懷的是對台灣歷史地理的回顧與檢討。結尾處稍弱,如果能再添加枝葉,可以寫成有血有肉的中篇佳作。



八篇作品中多數都喜愛以「二元對立」方式來訴說現今青少年課業的壓力。課業優劣的「二分法」常常導致青少年心理與生理成長的極大落差。在強調精英教育的現實社會中,我們往往忽略了次級文化的存在。學習表現一時的優劣並不足於定終生。然而在〈我們〉、〈角落‧角落〉和〈老大傳說〉這三篇中,讀者會替這些課業不佳的主人翁叫屈。甚至〈拼圖〉和〈隱形人〉裡的爸爸角色,我們也無法茍同,雖然他們並沒有表現的十分偏心。〈我們〉中的鄭羽穎走上自殺之路,〈老大傳說〉中的好學生李是勤問媽媽:「妳覺得我快樂嗎?」都是令人心酸的畫面。這幾位作者只是忠實地描繪了青少年的苦悶,把是非的論斷工作丟給了讀者。

生命的壓力是當今青少年的第二種殘酷考驗。〈夏天〉中的偉廷,小小年紀就得面對兩難的抉擇。〈我們〉的男女主角都找不到生命的出口,選擇自殺是必然的。〈老大傳說〉中的王老大也只能努力去組個樂團,設法贏得同儕的尊敬。這些現象都值得為人父母者好好反思一番。



從一百一十篇應徵作品中脫穎而出的這八篇各有各的表達方式, 不論是第二人稱敘述觀點、多重敘述、情節的鋪陳營造、衝突與懸疑的安排等等,都充分展現了多元社會的眾聲喧嘩現象。題材擷取和關懷層面的寬廣都讓人耳目一新。得獎人老幹新枝的組合更展現了這種文類的傳承意圖與創新希望。本土少年小說的創作接棒有人,令人感到欣慰。

─《夏天》,2006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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