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2月5日

互文後面的真相


法國後結構主義批評家克莉思蒂娃(Julia Kristeva)於1966年提出互文性的說法後,許多專家學者與大小讀者在不同文類中學會了在文本中尋找互文的樂趣,青少年文學也不例外,再加上讀者反應論的蓬勃發展,許多作家也玩得不亦樂乎。
這些年來,青少年小說中出現經典作品中的典型人物非常普遍,例如代表「孤獨者」的傑出角色魯賓遜先後在《海狸的記號》(The Sign of the Beaver)、《走了一位老師之後》(The Teacher’s Funeral)、《望海的眼睛》(Gliocchi del Mare)、《鳥街上的孤島》(The Island on Bird Street)等書露臉。這些作品借用魯賓遜的故事來襯托不同主角的不同孤獨心情。這些文本的意義部分是由《魯賓遜漂流記》的片段所構成。
互文包括兩個層次:作者將其他的文字借用和轉譯到創作之中,或者讀者在閱讀時參照其他的文本。我們相信,作者大量使用互文,並不是刻意炫耀自己的博學,而是想引導讀者延伸閱讀。但讀者如果面對多本陌生的作品,會不會造成閱讀困難?例如《吸墨鬼系列》作者對經典童話十分熟悉,偏愛引經據典,大吊書袋。這一系列涉及的經典作品就包含了《三隻小豬》、《小拇指》、《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灰姑娘》、《睡美人》、《愛麗絲漫遊奇境》、《白雪公主》、《藍鬍子》、《糖果屋》和《小紅帽》等。一個不熟悉上面作品的讀者如果想澈底瞭解作者引經據典的意涵,可能得先去閱讀這些作品。如果頑固的謮者寧願生吞活剝,不願多讀相關的互文作品,作者會有什麼想法?互文性不低的《中美五街今天20號》的作者似乎想做個嘗試,藉暢談自己的閱讀經典的經驗,來形塑另一種互文。

這是一本非常適合「書呆子」細讀的作品。因為目前有資格被稱呼「書呆子」的人不多了,所以這個特殊族群才顯得格外珍貴。你想要進入某位作家的書寫領域,必須多少了解他的閱讀習慣與他的作品,你也必須相信,他熟悉不少經典作品。以這本作品為例,你最好先讀過她在書中不斷見縫插針似的提到的著名文本,你才能融入她的想像空間。令人欽佩的是,作者竟然能夠把相關作品的情節,恰如其分似的一一擺放在適當的情節裡,讓讀者邊閱讀邊思索。這種插入其他文本片段的書寫方式,會不會妨礙原來閱讀思路的暢通,或者為情節添加更多的合理性。
作者是花蓮人,以自己家鄉為背景,構思進出自如,寫實加上奇幻,又不時穿插作者自我思考與詮釋的片段,讀者緊隨作者而做跳躍式的閱讀,自然也是一種樂趣,但樂趣的根源恐怕得建立在熟悉作者提到的不少文本。對《福爾摩斯》和《愛麗絲漫遊奇境》不熟的話,這本書似乎就很難讀下去,何況作者在書中提到的還不只是這兩本。當然,在敘述中添加其他經典作品的情節片段,可以增多自己作品的魅力。但對一般閱讀能力只是泛泛之輩者來說,在閱讀中,需不斷回溯與思考,樂趣是有的,但折磨肯定是免不了。作者高舉生花妙筆,盡情揮洒,玩得很高興;讀者隨著起舞,進出陌生的、不同的閱讀空間,同時領略趣味與折磨,也許這就是一種經歷經典之旅的必經過程。

故事本身的詭異在於作者把真實與幻想熔為一爐。書上附有主要敘述者碩予與作者的合照,間接証明故事的真實性,但夏洛克、莫里亞迪、羅蘋等人似乎是虛構的,或者是借用作者熟識的人構思而出的,並列同一時空,再不時穿插不少經典之作的片段來支撐全書情節的安排。一般青少年讀者讀到最後,可能依舊無法分辨真實與虛構,想不出夏洛克那場大病是怎麼回事,更弄不清楚莫里亞迪是如何死去的,可能得歷經人間無數凡事考驗的成人才能恍然大悟。
那這本書的訴求對象是誰?碩予只是旁觀敘述者,夏洛克、莫里亞迪、羅蘋與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才是故事的主軸。故事又沒說完,讀者得想辦法填補,似乎成人與青少年兩相宜,這方面驗証了林宜澐在導讀中所點出的「世故體質」。作者除了藉由這本書展現她的成熟書寫技法外,更想表達寫作風格的轉換,互文的大量使用極可能是種障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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