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1日

人人都應愛護仿聲鳥


儘管當今世界醫療技術突飛猛進,但仍然有無數的疾病沒有藥物可以根治。人們盲目崇拜經濟成長,往往犧牲了生存的空間。所謂的現代機械文明徹底破壞了人與大自然的互動與平衡,空氣污染與金屬污染使得怪病叢生。這些病或者早己存在,但為人們所不知或忽略。肉体上的病痛或許可以手術或藥物短期治癒,但與生俱來的心理疾病卻往往需要長期醫治和照料,成為家人的長期噩夢。
近年來,由於兒童地位的提昇以及少子化的影響,許多專家投注心力,研究孩童身心殘障的起因及療治,並設法協助這些不幸學子的學習與就業的問題。除了醫學界的努力之外,為了達成告知與激發同情心,至今己有不少青少年小說作品深入描繪病童與家人如何對抗不同惡疾的經過,《仿聲鳥》(Mockingbird)主要探討亞斯伯格症候群病童的調適。這篇簡介文字的重心不在於分析這類身心障礙的起因與藥物治療效果,而著重作品的文學性及其功用。

作者以第一人稱敘述全文,必須事先做很多功課,因為得了亞斯伯格症候群的病童生活實況必須長期觀察,描寫才不致於失真。作者選擇一位在一場槍殺案件後,失去長期照顧她的哥哥的小女孩為敘述者,這等於作者本人給自己出個難題:整本書都在刻畫她要如何帶領「我」走出困境?長期以來,「我」都仰賴哥哥戴文的照顧。戴文突然過世,她和一向不太瞭解她的父親重回封閉的世界,終日陷於痛苦的追憶中。幸好有位老師伸出援手,教導「我」何謂「同理心」以及它的功能,使「我」逐漸接納他人。
「我」長期自我封閉,以閱讀和繪畫打發日子,等哥哥突然過世,「我」頓失所依,父親也無法走出哀傷。作者在解決這些她製造的問題時,一定要找出合理的方式,才能使讀者信服。她先透過安排幾位有愛心老師的協助,讓「我」認識了在同一次槍擊案失去母親的麥可,啟開了同理心。然後她的未來美術老師瓦特士先生教她必須看他的眼晴,因為「眼睛是靈魂之窗。要是你注視一個人的眼睛,你就可以深入的看到這個人。」同時他還勸她隨心所欲的用色鉛筆或粉蠟筆,來取代她的黑白世界奇特看法。
除了畫畫之外,「我」與父親合作修復戴文的櫃子的經過也仔細鋪陳心理重建的過程,作者描述十分細膩動人,同時藉「我」對書的感受:「書,最棒的一點就是它裡面的東西不會改變。……不管你讀幾遍,書裡面的文字和圖片都不會改變。……看起來一樣。 內容一樣。所有的圖表和圖畫都還是一樣的顏色。書不像人。書很安全。」來凸顯「我」無法面對他人的閉鎖心態:「我不太喜歡活潑外向的。 或太熱情的。 或過度外向的。 或十分合群的。」

青少年小說是小說的一支,現當代作品常在不知不覺之間出現互文性現象,《仿聲鳥》亦是如此,書名馬上令人想起哈潑‧李(Harper Lee)的傑作《殺死一隻仿聲鳥》(To Kill A Mockingbird, 電影譯名為:《梅崗城故事》),作者刻意把這本名著的一些情節溶入,支撐全書的故事內涵。「我」與哥哥對這本書與電影的情節十分熟悉,她解釋說:「……這是一隻仿聲鳥,就像在電影裡的。記得嗎?因為戴文像傑姆,我像史考特,而你老爹──你就像亞提卡思。」而全書一再強調:殺害一個無辜而且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的人的是錯誤的。她始終無法接受戴文遇害這個事實,因為戴文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他人。在她心目中,好友麥可母親也是無辜的被害者,是另一隻仿聲鳥。
《小鹿斑比》的影片也借用在書中。兄妹兩人在卡通片中看到斑比的媽媽受槍傷死了。戴文想起不在人間的媽媽,失控的不停唸著,「她不能死!不能死!」又放聲大哭說,「她會回來的!她必須回來!」弄得「我」只好對他大吼大叫,「她已經死了,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好友麥可母親也在槍擊中喪生,「我」似乎認定他像失去母親的小鹿斑比,具有斑比般的眼晴,便以姐姐的態度與他為友,出席他的表演,慢慢打開自己長期深鎖的心。讀者如果能在細讀這本書之前,也曾讀過或看過《殺死一隻仿聲鳥》與《小鹿斑比》,互相對照,更能体會作者的用心。當然也可把它做為延伸閱讀之用。

本書作者在書的開始寫了這樣的一句話:「願我們都能更了解彼此。」這應是彼此熱愛對方的人的永恆期盼,但人生永遠不圓滿,永遠有填補不完的空隙。故事中的「我」在和父親開始修補戴文的櫃子時說:「……用木泥填補那些在我們的生活碎裂的那一天……」,然而心中的碎裂又要如何才能填補到完美的境界呢?
這篇作品也向大小讀者丟出另一個需要再三思考的問題:孩子在成長學習過程中,面對陌生人事或熟人時,該實話實說呢?或者應該提早學習如何社會化或所謂的文明化,屈服於現實社會的要求,提早結束自己的童年,裝出小大人的模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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